一批衣物里的家国情怀——毛岸英

1990 年，中共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全面清理毛泽东同志留下的遗物。在这次清理中，人们无意中发现，在仓库的一个柜子里，存有一批衣物： 一件严重发黄的长袖衬衣，一双打着补丁的灰色袜子和一顶蓝色的军帽。这些衣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，但被叠得整整齐齐，一看就是精心收藏起来的。

这批衣物究竟是谁的？怎么会被毛泽东收藏在身边呢？毛岸英的妻子刘思齐揭开了这个谜团：“这是岸英的遗物。”原来，是毛泽东瞒住了所有的人，悄悄地将儿子的遗物保存在身边整整26年。26年，9000多个日日夜夜，这位父亲独自守候的，是一份何等割舍不断的思念？这一批衣物里，又蕴涵着父子怎样的一份家国情怀呢？

“干革命不得不丢下自己的下一代”———战火烽烟中的生死离别

1922年10月24日清晨，随着长沙湘雅医院一声新生婴儿的啼哭声，29岁的毛泽东迎来了他与杨开慧的第一个儿子。初为人父，欣喜若狂的毛泽东，给儿子取了个响亮的名字：毛岸英。寓意为“湘江边的英雄”。

岸英小时候挺调皮，毛泽东在繁忙的革命工作之余，享受着短暂而难得的天伦之乐。然而，这种共享天伦的幸福对毛泽东而言，却是一件近乎奢侈的事情。为了革命事业，他必须东奔西走，与妻儿聚少离多。

1927年8月，根据“八七会议”的精神，毛泽东临危受命，前往湘东组织秋收起义。临行前，他专门赶回长沙县板仓乡下，与杨开慧和三个年幼的儿子辞别。

可谁也没有想到，这一别，竟是天人永隔。

1930年10月24日，杨开慧被捕，残忍的敌人将年幼的毛岸英也抓进监狱。开慧牺牲后，经各方人士营救和担保，8岁的毛岸英才被释放回家。

为了孩子们的安全，地下党组织秘密地将毛岸英兄弟送往上海，安置在党组织为照顾烈士遗孤而专门设立的大同幼稚园中。不久后，上海地下党组织也遭到敌人破坏，三个年幼的孩子从此流落街头。

我们无法得知三个孩子是怎样熬过整整四年无依无靠的日子，我们只知道，他们曾经靠卖报纸、拾破烂、捡烟头、推人力车勉强维持生活。毛岸英后来回忆那段凄惨生活时说：“我除了没偷人东西，没给有钱人当干儿子，别的都跟《三毛流浪记》中的三毛一样，睡马路呀，给人拖地板呀，从垃圾箱里找破烂呀……全干了。 ”

直到1936 年，中央特科的一位女地下党员才找到了流浪的孩子们。而这时，因被人打伤得不到及时治疗，毛岸青脑部受损，三兄弟中最小的毛岸龙也早已因感染痢疾而夭折。

幼子在那段时间的遭遇，成了毛泽东最不愿回忆的事情。他曾对身边的人说：“我们干革命是为了造福下一代，而为了革命，又不得不丢下自己的下一 代。”这是一种无奈，但更是一种责任担当，一种崇高的情怀。

“按照理想中的中国青年培养岸英”———父子重聚后的严格要求

1936年，地下党组织想方设法把岸英和岸青送到苏联。在这异国他乡，两兄弟开始了新的读书学习生活。

然而，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，毛泽东仍然无法顾及自己的这两个孩子。整整10年里，毛泽东都无法得知两个孩子的确切消息。直到1945年的冬天，岸英终于要回国了！

对这场父子重逢期待了太久的毛泽东，不顾正在患病的身体，坚持要到机场迎接爱子。18 年前那个稚气未脱的小岸英，如今已经长大成高大帅气的小伙子，身高 1.85米，眉眼之间像极了他的父亲。见到这样的岸英，叫毛泽东怎能不激动呢？

毛泽东看到岸英的第一句话就是“你都长这么高了”。随即，父子俩紧紧拥抱在一起。

这是一份迟来的父爱。但是，毛泽东把这份最深切的爱，化为对长子最严格的要求。

毛泽东首先让儿子脱下从苏联穿回来的苏式制服和呢子大衣，换上自己穿过的旧棉衣棉裤。接着把儿子的伙食从干部吃的中灶，降为普通战士吃的大灶。为了让儿子尽快熟悉中国国情，毛泽东对岸英说：“你在苏联住的是洋学堂，我们中国还有个学堂，这就是农业大学、劳动大学，过些时日，我替你找 个校长，上劳动大学去。 ”

不久， 毛泽东就让岸英到陕北农村吴家枣园去，跟着农民吴满有，学开荒、种地、播种 ……美其名曰“上劳动大学”。岸英回来的时候，毛泽东摸着儿子手上厚厚的一层老茧，满意地说：“好哇， 这就是你在劳动大学的‘毕业证书’。 ”

上劳动大学，是岸英回国后的第一课，还有第二课，第三课，无数堂中国式的课。毛泽东让岸英学农、学工、学军、学情报、搞土改……儿媳刘思齐说：“主席是按照他理想中的中国青年培养岸英的， 岸英的人生选择，从来都不是享受，而是报效祖国，承受苦难！ ”

“谁让他是我毛泽东的儿子？ ”———抗美援朝时的断然抉择

1950 年，朝鲜战争爆发。新婚才一年的毛岸英找到了父亲，请求入朝参战。

入朝参战，如果说毛岸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，那么，久经沙场的父亲毛泽东，比谁都明白战争的凶险与无情。但是，当中南海的所有人都出来劝阻时，毛泽东却果断应允了毛岸英的参战请求。

岸英牺牲多年之后，主席与老友周世钊谈到为什么要送岸英上前线，他说：“是的，不派岸英去朝鲜战场，他有可能不会牺牲。但我作为党中央的主席，自己有儿子，不派他去保家卫国，又派谁的儿子去呢？天底下，不管是谁，疼爱儿子的心都是一样。谁让他是毛泽东的儿子呢？ ”

仅仅过了34天，1950年11月25 日，毛岸英就牺牲在朝鲜战场上。

毛泽东的卫士长李家骥回忆说：“主席听到噩耗后，感觉非常突然，一会儿拿烟，一会 儿又把烟揪掉……李银桥把火柴盒递给他，发现他眼里闪着泪花。他不想让大家看出来他在哭。我们心里明白得很，他的泪水比我们还要多，心里比我们还要疼，因为那是他亲爱的儿子。 ”

当有人提议，将岸英的遗体运回国内时，主席说：“不用了，青山处处埋忠骨，何须马革裹尸还，岸英留在朝鲜的意义更大。” 他在文件上写上这样的字句：“把岸英的遗骨和成千上万的志愿军烈士一样，也埋在朝鲜的土地上。 ”

岸英牺牲后，毛泽东没有去过朝鲜，没有亲自为儿子扫过墓。作为父亲，他唯一所做的，就是收好了儿子遗下的几件衣物，悄悄地藏进衣柜，一藏就是26年。我们无法想象，这26年里，有多少个不眠的长夜，他把儿子的衣物，一件一件地拿出来，又一遍一遍地抚摸，借以寄托对儿子的无穷思念！

“无情未必真豪杰，怜子如何不丈夫？ ”主席对亲人，有着这世间最真的情。然而，他的这份情与爱，在那段波澜壮阔的宏大历史中，只能深深隐藏。舍小爱全大爱，舍小家全大家，这就是一代伟人毛泽东的家国情怀。

执笔人： 湖南省委党校党史教研部副教授　王连花 

审稿人： 湖南省委党校党史教研部原主任、 二级教授　刘华清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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